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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一起睡覺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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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真的要從中拆解出一個答案來,那便是因為……

“因為,你是一個值得我去嘗試喜歡的人。”

埋首頸窩的那人明顯怔楞了一下,而後嘴裏一邊喃喃著“言言”,一邊恨不得將她嵌進懷裏似的抱得更緊了些,鼻息有意無意擦過她的頸側,惹得她一陣癢癢。

溫若言將他緩緩推開,神色認真地指著他又道:“但是!嘗試歸嘗試,喜歡是喜歡,這是兩件不同的事情。因此,之前的條約仍然有效,你同我一起住不能不經過我同意,對我動手動腳。但凡你毀約,我就不嘗試了!”

“好。”他那雙眸子裏現下全是她,哪裏還聽得進她的警告,只管答應了了事。

見赫連卿乖乖答應下來,她便也沒有什麽要說的了。意識到兩人折騰了一個多時辰,也是時候該回去睡覺了,便再次試圖起身,卻不想他方才攔慣了,此時又習慣性地攔了一下。

“做什麽?方同你說完的你便忘了是不是?”

聞言,他立馬收回了手。待她起身後又悄然拽住她的衣角,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,“你不同我一起睡嗎?”

“赫連卿!”她頓時面露羞色,趕忙將他的大手拿開,“你又得寸進尺!你再這樣我真的不嘗試了!”

“我錯了言言。”

嘴上說著認錯,眼裏卻無半分歉意。赫連卿躺回被窩裏將被子蓋好,十分乖巧地笑道:“明日見,夫人。”

“嗯,明日見。”溫若言隨口回了句,便轉身去熄燭,可步子還沒邁出兩步,忽然意識到有哪裏不對勁。

夫人?!

她猛地回首,還未張嘴便見那人翻了個身,用沈默的背部無聲地拒絕她的詰問。

行,明日再找你算賬!她又回過身去,憤憤然吹掉了那根蠟燭。

更深人靜,遙夜沈沈,一雙甜蜜的夢徐徐升騰,碰撞糾纏,最終消散在四下無人的夜裏。

翌日清晨,赫連卿如往常那般,在她還未醒來之時走到她的床邊,告知一句“我去上朝了”,而後在她額心輕輕印下一個她並不知曉的吻。

一切似乎仍與之前一樣,卻又似乎與之前不太一樣。

溫若言醒來後,鼻子倒是的確不堵了,可喉嚨卻止不住地咳嗽。說一句話便得咳嗽好一會兒,一頓早膳更是吃得比平日裏要多出三刻鐘來。腦袋也是比頭一日還要昏沈,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躺在床上。

當然,她也的確如此做了。

吃完午膳喝完藥後她便回了床上,不過半個時辰就睡了過去。這一覺她睡得極不舒服,鼻子雖然通了氣兒,可腦袋卻昏沈得厲害,加之又做了些各種各樣的夢,擾得她那眉間就從未舒展過。

也不知睡了多久,隱隱約約聽見屋內有一男一女在說話,卻又聽不清在說什麽。接著便感覺到額頭傳來一絲涼度,那涼度轉瞬即逝,急促的腳步聲相繼鉆入耳內。

再往後,她又沈沈睡了過去,再也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響。

漫長的一夜在睡夢中逐漸流逝,等她終於睜開眼睛時,已是嶄新的一天。

黎明的晨曦透過窗欞給屋內罩上一層天青色,她緩緩轉動脖子,映入眼簾的卻不是空蕩蕩的屋子,而是撐在自己床邊,似是睡著了的赫連卿。

她試圖將他叫醒,可一張口才發現,自己的嗓子已經幹得快冒煙了。於是便從被子裏伸出手來,輕輕扯了扯他的袖角。

赫連卿幾乎是立刻便睜開了雙眼,本能地往床上看去。瞧見她已醒來,那滿臉的倦容總算少了幾分,卻又很快被擔憂替代。

他坐上來傾了身子,輕聲問道:“言言,是不是想喝水?”

見她點頭,便連忙去桌邊拿了茶壺和茶杯過來,扶著她坐起餵她喝下。直到連喝四杯茶水下肚,她這才覺得嗓子稍微好受了些。

“我睡了多久了?”她略微啞著聲音問。

“你睡了一天一夜了,可有覺得好受些?”

“嗯…腦袋好像沒那麽昏沈了。”

聞言,他擡手覆上她的額頭,傳來的溫度的確沒有昨日那般燙了,他這才徹底放下心來,“你知不知道,你昨日可嚇死我了。”

“昨日?”溫若言仔細回憶著昨日的記憶,除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的那些聲響外,其餘一概也記不清了,“昨日我吃過午膳便睡了,也不知睡了多久,好像聽見有人在說話,之後便不記得了。”

赫連卿將茶壺茶杯放好,將昨日的事情同她娓娓道來:“昨日我下朝後回來用晚膳,小玉說你還沒醒,我便想著過來叫你,可沒想到手剛碰到你,便摸了一指尖的滾燙,再摸你的額頭,發現你已經起了高燒。這才連忙去請郎中過來,開了藥餵你喝下,又給你退了一夜的燒,不然你這小腦袋瓜,怕是真要燒成了傻瓜。”

“你才是傻瓜。”雖然虛弱著身體,卻並不妨礙自己白他一眼,“那你…一夜未睡嗎?”

“你醒來之前小憩了會兒,無妨。”

他坐在自己的床邊,替她攏好額前已經風幹的碎發,柔聲問道:“今日我告了一天假留在家裏照顧你,還要不要再睡會兒?”

她原本是想說不用的,可忽又想起他是一夜未眠的人,若是自己說不用再睡,他肯定說什麽也要陪著自己。想了想,她還是點了點頭。

“好,那你再睡一會兒,我守著你。”說罷,正欲給她蓋上被子,卻被她驀地輕按住了手。

只見她那張因生病而蒼白無血色的小臉,竟難得泛上一抹匿於白雪之中的淡淡嫣紅,一雙明亮的大眼撲閃著羽睫,細聲細語地開口問他:“你…你要不要,同我一起睡覺?”

赫連卿登時只覺自己好像忽然被什麽東西給擊中了,心臟猛然停跳了一瞬,差點兒背過氣去。

喉結明顯地上下滾動了一下,嗓音也染上了幾許喑啞,“言言,你,你生著病呢,等病好了再…好不好?”

“赫連卿!你想什麽呢!我說的睡覺就只是睡覺,你又想哪兒去了?”她嗔了他一眼,旋即背對著他躺下,自己將被子一蓋,“不同你睡了,老是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。”

上次埋了尤萊的匕首時也是這樣,這次還是這樣,怎麽男人的腦子裏盡想些這種事情?

早知道,她壓根就不該為他著想!讓他自個兒猝死算了!

瞧著她生氣了,某位想歪了的人趕忙上前認錯,“言言,我知錯了,是我腦子犯了渾。你燒剛退下,別把自己氣壞了。你安心睡吧,我就在這裏守著你,你若是渴醒了我還能第一時間給你倒杯水。”

若要說溫若言渾身上下都是缺點的話,那她唯一一個優點便是刀子嘴豆腐心。

也不知這人是不是抓準了這一點,楞是在最後補上這麽一句話,聽得方才還在兀自生氣的人兒,此刻又立馬心軟了下來。

她回頭望了那滿臉無辜的人一眼,撇了撇嘴角,“算了,你上來罷。”

話畢,便自個兒往前挪了挪,將外面的位置騰給他。見她這番動作,赫連卿的腦中只聽嗡的一聲,接著手腳不聽使喚似的,緩慢地脫了鞋子和衣而臥在她身旁,胸腔裏那顆小東西的跳動如鼓點一般,聲聲砸在他的肋骨之上。

但有此番心情之人,又何止他一個呢?

感受到身旁遽然傳來的溫熱,背對著他的溫若言早就燒紅了滿臉,僵硬的維持著一個姿勢連手指頭也未曾動一下。

劇烈的羞色讓她此刻有些許後悔,可話說都說了,人也已經躺了上來,現在後悔也晚了。於是便只能保持著比木頭還安靜的沈默,閉上雙眼強行讓自己入睡。

可她已是睡了一天一夜的人,現下哪裏還睡得著?任憑她將眼簾蓋得再緊,其他四官的感知能力仍是無比清晰。她甚至都能感覺到身旁那人的呼吸,以及隨著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被褥。

半晌,赫連卿稍微動了一下,她的心立即提了起來,將眼睛閉得更緊了些。

“言言。”粗沈的聲音從自己後脖頸傳來,那人幽幽問道:“我可以抱你嗎?”

溫若言渾身一僵,原本稍稍平覆下去的心跳又陡然加快,她想開口拒絕,可話一說出,卻不知怎的又變成了“可以”二字。

自己真是燒昏了頭了,她如是想著。

話音剛落,忽覺腰間一沈,一只沈重的男子手臂就這樣搭在了自己的腰際。

只是那般輕輕搭著,並未做什麽其他的動作,連手掌也未曾移動半分。不過片刻,身後便傳來了沈穩綿長的呼吸。

這是…睡著了?

溫若言動作輕緩地翻了個身,與他面對面的躺著。眼前人果真已經睡著了,許是因一夜未眠,又繃著神經照顧她,故而入睡得極快。

她眨巴著圓溜溜的眸子盯著他的睡顏看,不得不說,赫連卿的樣貌的確屬上等中的上等。

這上等不是因他長得有多俊俏,而是因為他的臉部輪廓極為立體,天生自帶一股王者霸氣,好像生來便是該領軍千萬,從無敗績之人。

加之常年經受漠北風沙的洗禮,他的霸氣裏又裹挾著粗糙的陽剛之氣,俗稱,男人味。與京城裏那些養尊處優的世家少爺,亦或是那些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,自是截然不同的。

以往溫若言討厭他身上這些氣質,看著又兇又粗魯,說不準小兩口吵起架來他還會打女人呢。

可這些日子與赫連卿相處,他不僅從未與自己起過爭執,而且還處處讓著自己,順從自己,與他那外表簡直是天差地別。

她忽然想起來,小時候爹爹曾教過自己,有些人外表斯文有禮,內裏卻藏著一顆狼子野心。而有些人外表粗鄙不堪,內裏卻始終對世人保持著最大的善意。

想必,赫連卿便是爹爹說過的後者吧。雖然…雖然他並沒有粗鄙不堪。

如此想著,她便不自覺地微微揚了唇角,往那人寬廣溫暖的懷裏鉆了鉆。

面前的胸膛似冬日暖陽般,將她嬌小的身軀團團包裹,暖烘烘的溫度深入骨血裏,帶給她從未享受過的愜意安寧。

很快,小姑娘終是陷入了同身旁人一樣的美夢之中。

赫連卿是最先醒來的,太陽剛沒入山頭沒一點兒,他便掀開了眼簾。

腦中的運作與他的身體是同一時間清醒的,因此方睜開眼,便感覺到自己胸口處傳來的不輕不重的壓力。

他向下看去,一眼便瞧見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,正擱在自己的胸口上睡得安詳。

那張小臉被暖得紅撲撲的,櫻桃小嘴微微啟了條縫,隨著他胸口的起伏一呼一吸,熟睡的模樣看著讓人很是想上去揉搓一把。

溫若言沒有醒過來,他自是不敢先起來的。尤其是這難得的溫.存時刻,他又怎會輕易錯過?於是彎下眼角,將原本輕輕攬著她的雙臂箍得更緊了些。

許是感覺到身體周邊傳來的壓力,她從鼻間發出一聲難耐的輕哼,接著臉頰在那胸膛上蹭了蹭,摟著他腰的手臂也緊了幾分,身子更是往他的身側貼得嚴絲合縫,直到適應了那壓力後才舒展開眉頭。

這一蹭她自己倒是不打緊,可卻苦了抱著她的那人。

一股燥火直竄上赫連卿心頭,小姑娘柔軟的身子緊貼著自己,他甚至都能清楚的感覺到女子特有的曲線,起起伏伏,溫香軟玉。

他情不自禁滾動了一下喉結,以往哪怕是在戰場伏擊時,也從未覺得這般難以忍受過。

自己向來是個忍耐力極強的人,不然也做不了赫連鐵騎的統率,可偏偏在這種時候,他只覺得僅僅只是壓住吻她的沖動,都耗費了全身的力氣。

不行,若是再這樣睡下去,怕是他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。

“言言。”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,沙啞著聲音喚道。

溫若言蹙了一下眉頭,徐徐掀開眼簾,眸子裏仍舊混沌不清,“嗯~”

“該起來用晚膳了,言言。”

她松開摟著身旁人的手,躺平了伸了個懶腰,又閉上眼睛兀自清醒了會兒思緒,這才徹底從困頓的睡意中抽離出來。

也是在此刻,她忽然想起自己身旁躺著的是赫連卿,不由得又是一陣羞赧。

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半張臉,側眸望向他道:“你,你先去洗漱吧,我自己會起來。”

“好。”他淺淺笑著,翻身下了床。

待腳步聲愈來愈遠,她這才將被褥拿下,長舒了口氣。哪怕已經睡過了一覺,可現在回想起來,她仍是想不通自己怎麽就邀請他上床了呢?

就算為他照顧自己一夜而感動不已,也不應該一時沖動就邀請人家一起睡覺呀,這下女子的矜持可全被她丟光了。

她暗自懊惱了一會兒,忽又察覺,自己的風寒似是已經痊愈。

腦袋不像昨日那般昏沈,鼻子也不堵了,連說話也並未咳嗽,想來,定是痊愈了。

於是洗漱完畢後,在用膳席間,她將此事告知了赫連卿。

只見他如前幾次那樣,伸了手覆在她額上,不消半刻鐘覆又拿下,凝重的神色減弱了幾分,“是好了許多,但還是有點燙。再在家裏待兩日吧,好好喝藥,等燒全退了再出門,好不好?”

“可是…我已經好幾日沒有同遇寧見面了…”她低垂著頭嘟起小嘴,模樣看著十分委屈。

赫連卿自然是不會讓她受委屈的,可又不能讓她出門吹了涼風,思了少頃後,柔聲問道:“那,我傳信給蘇小姐,請她來家裏看你,好不好?”

聞言,她的眸底即刻亮起,巧笑嫣然地重重點了個頭,“嗯!明日就請!”

“好,明日就請。”他粲然一笑,眼裏盡是彌漫開來的溫柔愛意。

翌日,永毅侯家的馬車果然停在了將軍府門前。

溫若言提著裙擺一路小跑上前迎接,小玉也拿著披風一路小跑跟在後面。等她在府門前停下腳步,這才終於將披風給她系上。

“遇寧!”她沖那正在下馬車的蘇家小姐招了招手,毫不掩飾的喜悅在小臉上蕩漾。

蘇遇寧下了馬車小跑過來,挽著她的手臂往裏走,“我總算是見著你了,這些日子你怎的都不聯系我?是不是……與你家夫君甜甜蜜蜜,忘了朋友了?”

這人還是那般愛調侃自己,她嗔了好友一眼,解釋道:“我這幾日感染了風寒,在家休息呢。”

“啊?那你現在可有好些?”

“若是沒好,怎敢邀你來做客?”

說罷,二人又談論了幾句別的話題,嬉笑著一起往裏院走去。

蘇遇寧參觀了一下院子裏那個,與溫若言娘家裏一模一樣的秋千,又去她房裏參觀了一圈,卻在見到畫窗下那張床榻時,驚訝地張大了嘴。

“若言,你這是…與他同住了?”

溫若言頓時面露羞色,抿了抿嘴唇支支吾吾道:“那什麽,這件事純屬一個特殊情況,赫連卿他…”

原本是想將尤萊一事告知於好友,可她又突然想起,這件事是赫連卿的心病,是他的隱私,自己是萬萬不能隨意告知旁人的。

於是便大致概括了一下,“赫連卿他有個心病,導致他時常睡不好覺,我與他同住只是為了治好他的心病而已,不是因為別的什麽,你可別亂想。”

“哦?”蘇遇寧緩緩走近她,臉上的戲謔越發明顯,“同住就能治好心病,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事?我們溫大小姐,不會是被誰給哄騙了吧?”

“你才被哄騙了,赫連卿才不是那樣的人…”

“喲喲喲,這成親前還說要與他各過各的,成親沒幾日就開始護著人家了啊?”

溫若言臉皮薄,受不住這般連番調侃,幹脆選擇將心裏的想法同她和盤托出。

於是便將生病這段時日所發生的事情,以及自己昨日做下的決定,一五一十地統統都與她說了。

蘇遇寧聽完久久合不攏嘴,由衷地對赫連卿發出讚嘆:“你家這位大將軍還真是把你吃得死死的啊,我怎麽覺得,他好像很了解你呢?似乎一步步踩著你的弱點朝你靠近。”

好友沒說這話之前,溫若言還未發現,可這話一說,連她自己也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。

赫連卿喜歡她,她是知道的。赫連卿從成親之前便已喜歡她,她也是前日晚才知道的。

奇怪就奇怪在這兒,按理說,成親之前他們見面不過三次,恰好是第三次他便在茶葉一事上暗示了自己。

也就是說,喜歡她,是第三次見面之前喜歡的。

可是為什麽呢,僅僅只見過兩次的人,怎的就如此喜歡,並且如此了解了呢?

現在回想起成親之後的所有細節,好像無不在告訴她,赫連卿一定從很早的時候就認識並且喜歡自己了。

見溫若言鎖著眉間思慮沈重,蘇遇寧不免覺得是自己說錯了話,連忙安撫道:“哎呀,我隨口一說而已,你不要多想了。我這個旁觀者都能看出來赫連將軍對你是真的很用心,我不相信你作為當事人卻感受不到。”

“我當然感受得到啊,不然,也不會嘗試去喜歡他了嘛。”

“那不就行了,還多想什麽?”

蘇遇寧挽著她的胳膊走到桌前坐下,壓低了聲音沖她挑了挑眉稍,“欸,你想不想出去玩兒?”

“想是想,可是…”想起赫連卿的叮囑,她不禁面露猶豫,“可是我答應了他不會出門的…”

“哎呀,我們晚飯之前就回來,他不會知道的。再說了,你的風寒都好了,出去透透氣怎麽了?”

她仍是猶豫不決,可蘇遇寧似乎非要同她一起出門,搖晃著她的胳膊軟磨硬泡,“哎呀,你就同我出去嘛,我哥不是要回來了嗎?你陪我去選選他的回家禮物嘛。”

不得不說,這個理由確實動搖了自己。

蘇遇安與自己一同長大,又是好幾年未見,這次好不容易回來,也的確是該選個禮物歡迎他。

於是,她終究耐不住好友的磨人,應下了蘇遇寧的提議。

二人出了府門便坐著勇毅候家的馬車來到了主街上,下車後徑直進入了一家石墨店鋪。蘇遇寧的兄長文采斐然,送他一塊上好的松煙墨最是合適。

買好了墨她們轉頭又拐進了一家毛筆店鋪,是溫若言要買了送給蘇遇安的,選了一只最好的紫檀狼毫毛筆。

等兩樣東西都買完,姑娘們自是要去轉一圈的。溫若言已經好幾日未曾出門了,難得呼吸到外面的空氣,怎麽說也得好好逛逛。

只是偏偏不巧,就在二人正在首飾店裏試戴商品時,忽有一男子從門外被打飛了進來,正好落在她們二人腳下,嚇得兩個小姑娘花容失色。

還未弄清眼前是什麽情況,便見一青衣男子帶著身後四名護衛,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。

那青衣男子長得中規中矩,神情卻是一派猖狂,一邊往掌心裏輕輕敲打著扇柄,一邊吊兒郎當地慢慢朝那被打的男子走近。

而後擡起一只腳踩上他的胸口,語氣比神情更加囂張狂傲,“小兔崽子,敢搶你吳爺爺的女人,怕是活得不耐煩了!我告訴你,若是明日還讓我在百花樓看見你,就不是打你一頓這麽簡單了,明白嗎?”

那被踩著的男子被打得鼻青臉腫,渾身哆嗦得厲害,重覆了好幾遍“明白明白”,隨即連滾帶爬地逃離了此處。

青衣男子極是不屑地嗤笑了聲,轉身欲行離去,可腳還未邁出一步,卻又定在了原地,接著徐徐轉過身來,朝溫若言和蘇遇寧看去。

瞇著眼睛打量了她們一會兒,忽然扯出一個笑臉揚聲道:“喲,這不是永毅侯家的千金嗎?還真是巧啊,本公子打個架都能碰上你。既然這麽有緣分,要不一起去喝杯茶?”

“喝茶還是免了吧。”蘇遇寧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大白眼,“碰上你還是真是晦氣。”

“別介啊,這哪能是晦氣呢?明明就是可遇不可及的緣分吶!”那男子絲毫不在意她的侮辱,恬不知恥地調戲道。

說罷,又將蘇遇寧身旁的溫若言仔細打量了一番,似乎正在記憶裏搜尋所能匹配的身份。

少焉,他將手中的折扇猛地一拍,“我想起來了!你就是永樂郡主溫若言吧?以前見過你兩次,就是對你這張臉沒什麽印象。”

聽他認識自己,溫若言不免心生疑惑,直到蘇遇寧同自己耳語了兩句,她這才將眼前這張臉與為數不多的記憶對上。

好巧不巧,此人正是赫連卿前兩日剛教訓過的,戶部尚書家的幺子,吳禮。

以前總是聽到一些關於他作風的傳聞,現在見了面說了話,果然那些傳聞不是空穴來風,且本人比傳聞還要令人不適。

溫若言十分鄙夷的瞧了他一眼,並不想與他過多交談,可那人似乎非要同她說上兩句話,見她不搭理自己,又笑呵呵地作了個自我介紹。

“你不知道我吧?嗐,我啊,叫吳禮,三書六禮的禮,你沒見過也應該聽過的。”

那人彎成一條縫的眼底猝然閃過一絲寒色,嘴角的弧度卻未曾變化,幽幽補充了一句:“你夫君前日還打過我呢,我們也算是有交集了。”

她當即心裏一個咯噔,警惕瞬間包裹了自己全身,緊鎖著眉間朝他那張令人作嘔的笑臉看過去。

許是她的反感和厭惡太過強烈,吳禮故作一副認慫了的樣子,斂了斂笑意道:“好吧,既然你們這麽不歡迎,我就不打擾你們了,你們繼續逛吧,有緣再見。”

說罷,轉過身丟給老板一袋銀子,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店內,帶著門外等待的一眾護衛越行越遠。

直到行至路人稀少的地方,他終於堪堪停下,同護衛耳語了幾句什麽,而後便見那群護衛點了個頭,迅速竄上房頂,身形一晃,齊齊不見了蹤影。

吳禮回過頭去,朝那方才走出來的店內深深看了一眼,眸底的寒意比這深秋的涼風還要冷冽。

珠寶店內,見吳禮已離去,二人總算松了口氣。

蘇遇寧不禁低聲叱罵道:“什麽人吶?戶部尚書大人怎麽教出這麽個兒子,也不嫌丟了家裏的臉。這要是我爹生的,早給打死了。”

“算了,反正這首飾店也被他砸了,我們還是去別處逛吧。”

“行,我們走。”

二人旋即也離開了此處,又去了另一家首飾店,對著琳瑯滿目的商品試戴了幾樣,便很快選定下來,拿去了櫃臺付錢。

可當溫若言摸向自己的錢袋子時,卻忽然發現腰間空空如也,哪有什麽錢袋子。

“怎麽了?”蘇遇寧問道。

“我的錢…好像不見了。”

“嗐,這有什麽的。”蘇遇寧晃了晃手中的金元寶,眉稍微挑,“不還有我呢嗎,幫你付這些夠了。”

聞言,溫若言一臉擔心的神色卻並未得到緩解,“不是的,錢不重要,重要的是那個袋子。那是表妹學女紅時,繡好的第一個成品,特地送給我的。”

“建安公主?那可不得了了,你趕緊想一想,自己掉哪兒了。”

她仔細回憶了一遍,方才在那家首飾店時,錢袋子還在自己的身上。接著便是遇見那被打的男子,飛到了她們腳下,她連著倒退了好幾步。

難道是那個時候掉的?

可是出了那家店之後,她與蘇遇寧穿梭在街上的人群中,路上摩肩擦踵的,她根本註意不到自己碰到了誰,誰又碰到了自己。

錢袋子也有可能是那個時候掉的。

“算了,還是沿著原路找一遍吧。”說罷,她轉身便往回走,身後的蘇遇寧也連忙跟了上去。

二人就著來時的路線,在大街上低著頭仔細尋找,甚至不放過路過的每一位行人。

找了一會兒,實在沒發現錢袋的蹤跡,於是蘇遇寧向她提議,自己去上家首飾店看看,若是沒有也可以從店門口找起,兩人一人一邊,這樣效率也高一點。

溫若言同意後,她們便開始分頭行動。蘇遇寧跑著去了上家店鋪,她自己則留在這裏順著路線尋找。

片刻後,她找得脖子酸痛,便直起身子輕輕敲著後脖頸。

突然,眼尾瞥見一抹熟悉的杏黃.色。

她側頭朝一旁的深巷裏望去,只見一位背對著她,往前行走的黑衣男子腰間,掛著的正是她丟失的錢袋!

來不及思考其他,她趕忙跑了過去,沖著那男子喊了好幾聲“餵”,可那人卻好似聾了般,自顧自往前大步流星地走著。

無法,溫若言只好小跑上去,伸出手剛要拍那人的肩,兩側的房頂上驟然竄出幾條黑影,齊刷刷地縱身躍下。

緊接著,她便眼前一黑,後頸一痛,瞬間失去了意識。

約莫過了半個時辰,她緩緩掀起沈重的眼皮,腦中的意識逐漸回歸,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昏迷前所發生的事情。

有人拿了她的錢袋引她掉入陷阱!

溫若言試圖擡起自己的手,抽了一遍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被人綁住,且似乎綁的是一個死扣,除非用利器割,不然人是斷然不可能解開的。

巨大的恐懼頓時朝她襲來,她環視了一圈自己現在身處的環境,周圍都是冰涼的石壁,上面即使燃著幾根蠟燭,可光線依舊很是昏暗,因此她猜想,這裏大概是一間密室。

密室什麽的對於京城裏的名門貴族來說,一向是很常見的。連她的母親都有一間密室,專門用來存放一些世間難得的珍品藏品之類的。

她知道這裏是密室也實屬正常,並且,她不僅知道這裏是密室,還知道這裏一定是某位王公大臣家的密室。

因為,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張看著就價值不菲的床榻上。那木料她最是熟悉不過,這是高官和皇親國戚才買得到的上好的金絲楠木。

再往前看,那床尾處擺放著一個大架子,有很多她根本沒見過的東西掛在那架子上。

她不知道那些是什麽,但在看清楚了其中一樣東西的輪廓時,羞恥夾雜著驚恐登時漫上她的心頭。

也不知是自信還是大意,綁架她的那人沒有綁住她的腳,於是她跳下床便連忙跑到那石門面前,背過身子想將石門掰開一條縫。

可手剛碰到那冰涼的石頭,門卻突然從外面打開了。

她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幾步,接著便見一個熟悉的人款款走了進來。

是吳禮。

“醒啦?”他揚著抹不懷好意的笑,緩緩朝她逼近,“總算是醒了,本公子在外面都快等睡著了。”

吳禮並未用布堵住她的嘴,想來許是因為,在這密室裏喊得再大聲,外面的人也是聽不見的。

溫若言此刻雖然害怕,但心裏更多的是怒不可遏。她從小過的便是錦衣玉食,眾星捧月的生活,誰家的公子小姐見了她,那都是要低一頭的。

可眼前這個區區尚書的兒子,竟然敢在大街上明目張膽的綁架自己?!

實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膽,目無王法,不知天高地厚!

“吳禮,你真是活膩了!你知不知道我是誰?你竟然連我也敢綁?我看你當真是嫌命太長,想早點滿門抄斬是吧?”

她圓眼怒瞪著他,一雙怒火中燒的眼神,恨不得在他身上狠狠剜出一個血窟窿來。

那人對她口中的威脅毫不在意,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嘴臉,笑道:“喲,這麽大火氣做甚。我說郡主啊,你難道還不清楚嗎?我綁的就是你!”

話音剛落,吳禮霎時斂了臉上的笑容,眸光中迸發出凜冽寒意,“你那位夫君打了老子那麽多軍棍,你以為我會就這麽算了嗎?老子到現在還疼著呢!”

“至於滿門抄斬,呵,怕是過了今日之後,郡主連說都不敢說出去吧。”

溫若言當即神色一凜,她想起方才在那架子上看見的東西,臉上的血色在剎那間退得幹幹凈凈,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。

她哪裏經歷過被綁架的事兒,尤其還是被吳禮這種公認的瘋狗綁架。他那句話一說,自己立刻便明白了他想做什麽。

盡管恐懼已經占據了她絕大部分的大腦,可她仍保留了一絲理智,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,一定會有人來救她的,蘇遇寧找不到她一定會去找人過來的。

她現在要做的,就是盡量拖延時間。

“你,你就不怕,我自毀八百也要將你告上禦前?”她強撐著鎮定下來,心裏不住地祈禱著有人來救自己。

吳禮聞言只冷笑了聲,“自毀八百?溫大郡主,你確定你自毀的只是八百嗎?你可是皇親國戚呀,這背後議論你的人,怕是與議論普通百姓的人,有著天壤之別呀。”

他邊說著,邊又朝她逼近了一步。

“嘖,也不知道這高高在上的郡主,被一個臣子的兒子所玷汙是什麽感覺啊。”說罷,立即按著她的肩膀將她一把推上了床榻。

面前突然壓過來的陰影讓她本能地開始劇烈反抗,手被綁了便用腳踢他,一邊尖叫著一邊胡亂地到處踢,還果真讓她踢中了幾腳。

其中一腳就踢在男人最薄弱的部位,只見吳禮捂著襠.部蹲在地下,臉色極其難看。

溫若言趁著這個時候往那石門跑去,可又是手還未觸碰到那石門,便被後面的人猛地掐住後脖頸,死死按在了門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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